☆、明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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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，洛薇特在耀眼的天光下醒來，睜開眼時女仆正在為她更換床邊花瓶中的花卉，見她醒來，女仆低聲詢問著，“小姐是要現在起來嗎？”
“嗯。”她輕聲回應道。征詢得到回覆後，女仆躬了躬身然後退出了房間，房間裏除了桌前的那扇窗，靠近外面的方向還有一個大大的露臺，窗簾早已被拉開，想必是女仆在無聲地敦促她起床。
洛薇特無言地看著瓶中浸沒在水裏蒼翠欲滴的枝葉與花朵，昨日東奔西走離開劇院後又去了維克多導師那裏修習魔法，精神力消耗過後的疲憊已在充分的睡眠中退卻，但心間的倦意卻始終無法消散。短暫的靜謐很快被打破，負責替她梳洗的女仆們魚貫而入，整扮一新後的她在接下來一整個上午的課程是繪畫。布蘭德府上傭仆的辦事效率無疑令人讚嘆，很快她就坐上通往繪畫導師卡薩先生家中的馬車。
繪畫她初學不久，但基礎的繪畫技藝她都已經掌握，欠缺的只是練習。
抵達了卡薩先生的府上後，管家溫和地請她進去之後，同時也告知了她卡薩先生並不在家中，洛薇特雖然有些意外但也覺得在情理之中，卡薩導師在掌握了她的學習進度之後，也樂於放手讓她自己不斷練習，而他只需要提供畫室就行了。
管家先生送她到了畫室之後就禮貌地欠身離開，來過許多次之後，她對這裏的擺設早已熟稔於心，只是打開櫃子後，才發現櫃中的事物似乎經過了整理，名簽上標著布蘭德的那個畫箱被放在了最高處。
正當她停在櫃前猶豫著是否要去取把椅子來時，卻感覺到隱隱有人走進了房間，以為是管家先生的洛薇特松了口氣回過神想要求助，但當她看清來人相貌時卻有些驚訝地後退了一步，僅僅是這一步，就讓她撞上了櫃子，幾個盛放著顏料的細頸瓶落了下來。
還未來得及產生什麽想法，轉瞬之間，那個人就如同旋風般刮到了她身後，以保護的姿態重重地按下了她的頭，然而意外的是，許久過後，也沒有什麽玻璃破碎的聲音。
“沒事吧？”攬著她的人開口問道，聲線清朗。
洛薇特先探出頭，一時有些猶豫，但還是低低應了一聲，“我沒事，海格埃洛……公爵。”
“嗯。”海格埃洛略一點頭，摸了摸她的腦袋揉亂了她的頭發，安撫地笑道，“直接叫我的名字，也沒有關系。”
陽光的氣息撲面而來，幾乎是擁抱的姿態，心跳驀地錯漏了一瞬。洛薇特緊張地點了點頭，當意識到現在的兩人實在太過親昵的時候，才帶著慌亂與無措不自然地與海格埃洛拉開距離。
她和他的每次相遇，都如此狼狽。
海格埃洛順其自然地垂下手，似乎沒有過多地在意她的疏遠，而是饒有興致地看向地面，顯得頗感興趣，“這是你做的麽？魔法？”
細頸瓶沒有墜落在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上，反而相當詭異地漂浮在空中打著螺旋。
“嗯。”洛薇特俯身撿起顏料瓶，放回了櫃子上，“但……只是些很粗淺的魔法應用。”
海格埃洛若有所思，“看來剛才，倒是我多管閑事了。”
“請不要這樣說。”聽到海格埃洛說的話，洛薇特連忙努力尋找著措辭，“如果沒有……你，我可能也反應不過來。”
稱呼到對方的時候，話語還是忍不住一滯，雖然這位公爵表現的如此平易近人、爽朗不羈，但隱隱地她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近，不過至少已經能好好地交流了。
“我學習魔法的時間並不長，剛才你進來的時候，我還想找你幫忙拿一下畫箱……我總是意識不到自己已經算是一個魔法學徒了。”洛薇特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，向踮起腳尖也觸摸不到的畫箱伸出了手，心念微動，畫箱被風托起，墜落下來，被她抱入懷裏。
海格埃洛又微笑了一下，洛薇特把這當成了回應，之後海格埃洛徑自走開，到了房間一角的畫堆中翻找著什麽，洛薇特這才想起剛見面時應該說的話，“好意外，竟然會在這裏看到海格埃洛。”
“在這裏遇到你我也……”似是想到了什麽，他停下翻找的動作，回身道，“我該叫你什麽？”
“名字就好了。”這才想起在昨天漫長的過程中，盡管戈爾羅斯和米琳達都反覆叫過她的名字，但她卻始終沒來得及正式地自我介紹一次，“我叫洛薇特……嗯，洛薇特·布蘭德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話音未落，海格埃洛就倉促地接上她的話尾，他略略開口，是不加掩飾的直白，“忽然覺得昨天真是幸運。”
短短一句一句話似乎包含了許多細數不清的意味，讓洛薇特瞬間無措了起來，她終究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，也會忍不住產生過於荒謬的聯想，不過，海格埃洛卻自然而然地岔開話題，“你是在向卡薩先生學習繪畫嗎？”
“嗯，海格埃洛也是嗎？”
他輕輕搖了搖頭，“我留給學習繪畫的時間不是很多，我習慣將練習的畫送到這裏讓卡薩老師修改，今天來只是取回前幾天送來的畫。本來還覺得親自來有些麻煩，不過能看到你，還是覺得很高興。”
窗外的光，有一瞬間流瀉進來，她不自然地低下頭，岔開話題，“這就是……你畫的麽？”
她指的是終於被海格埃洛翻找出來的兩幅畫，視角所限，畫又被畫框圈起，她看的不是很清楚。
“沒錯，如果願意的話……你想看看麽？”
“可以麽？”好奇心促使著她走上前幾步，想要看看被海格埃洛平放到椅子上的那幅畫。
海格埃洛所繪的，是一座純白的城市。連綿起伏的建築在畫中蔓延到無限遠，所有的一切都純白無暇，建築物之間甚至連一絲磚石之間嚴絲合縫的痕跡都不見蹤影，雲層之後，塔尖若隱若現高如雲頂，天光灑下，宛若神跡、猶如天成。這樣如此美麗如此磅礴的城市如果真的存在，給予人的不會有除了震撼之外的第二種感覺。
洛薇特卻不知不覺地開口，“……維德斯克。”
沒錯，這所奇跡之城曾經是真正存在過的，魔法帝國潰決前的帝都維德斯克，她曾從書中見聞過旁人描述萊丁旭日之城、蒙提塔雲中之城的氣勢煊赫，但就算所有的詞藻都堆砌起來，也不及這座城市的千萬分之一，因為它是再也無法覆制出的，獨一無二的魔法之都。
“你知道？米琳達見到這幅畫的時候還嘲笑我只是個空想家，大多數人都不了解卡敖奇的過去。”海格埃洛訝異道，“但沒想到你能說出它的名字。”
“當然。”洛薇特用力點了點頭，讚美之情溢於言表，“從現在的勝利神殿就能窺出當初魔法帝國的影子了。稍微看看書的話，都會遺憾於無法親眼看見它的瑰麗。海格埃洛這幅畫……已經很接近書中的描述了。”
“不必這麽稱讚我。”海格埃洛微微笑起來，“我會開始得意的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實話實說。”從畫帶給她的情緒中退出來，洛薇特也有些為自己方才的話而微感羞赧。
“我就不客氣地說聲謝謝吧。不過，雖然很可惜……但我接下來還有些事要處理，所以我得先告辭了。”
“那麽快……”洛薇特脫口而出的瞬間才慌忙意識到有些不好，連忙改口，“海格埃洛要離開了麽？那下次再見。”
“如果可以，我希望這個下次就是明天。”海格埃洛開口，身高上的差距讓他微微低頭直視著洛薇特，言語中的笑意明顯，“之前說的話，我想一定要好好對你解釋清楚。”
“……哎？”她睜大眼，一時因為過於跳躍的話題而略顯困惑。
“我之前說很高興，是因為身邊從未遇到過薇薇你這樣的人，能好好地與別人交談的感覺，對我來說很特別，當然今天也是同感。所以——”海格埃洛傾下身，是與她呼吸相聞的距離，如海洋般深邃的眼中流動著難懂的情緒，“明天也能再見面就好了。”
“明天，米琳達他們也會來我的府邸，當然只是很普通的聚會，普通的下午茶。薇薇你……願意來麽？”
澄澈的聲線在空氣中緩緩回蕩，隨著他的話語，洛薇特不知不覺地點了點頭。
片刻之後，她才意識到——
自己答應了海格埃洛的邀請，而他們認識甚至還不到一天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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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她輕聲回應道。征詢得到回覆後，女仆躬了躬身然後退出了房間，房間裏除了桌前的那扇窗，靠近外面的方向還有一個大大的露臺，窗簾早已被拉開，想必是女仆在無聲地敦促她起床。
洛薇特無言地看著瓶中浸沒在水裏蒼翠欲滴的枝葉與花朵，昨日東奔西走離開劇院後又去了維克多導師那裏修習魔法，精神力消耗過後的疲憊已在充分的睡眠中退卻，但心間的倦意卻始終無法消散。短暫的靜謐很快被打破，負責替她梳洗的女仆們魚貫而入，整扮一新後的她在接下來一整個上午的課程是繪畫。布蘭德府上傭仆的辦事效率無疑令人讚嘆，很快她就坐上通往繪畫導師卡薩先生家中的馬車。
繪畫她初學不久，但基礎的繪畫技藝她都已經掌握，欠缺的只是練習。
抵達了卡薩先生的府上後，管家溫和地請她進去之後，同時也告知了她卡薩先生並不在家中，洛薇特雖然有些意外但也覺得在情理之中，卡薩導師在掌握了她的學習進度之後，也樂於放手讓她自己不斷練習，而他只需要提供畫室就行了。
管家先生送她到了畫室之後就禮貌地欠身離開，來過許多次之後，她對這裏的擺設早已熟稔於心，只是打開櫃子後，才發現櫃中的事物似乎經過了整理，名簽上標著布蘭德的那個畫箱被放在了最高處。
正當她停在櫃前猶豫著是否要去取把椅子來時，卻感覺到隱隱有人走進了房間，以為是管家先生的洛薇特松了口氣回過神想要求助，但當她看清來人相貌時卻有些驚訝地後退了一步，僅僅是這一步，就讓她撞上了櫃子，幾個盛放著顏料的細頸瓶落了下來。
還未來得及產生什麽想法，轉瞬之間，那個人就如同旋風般刮到了她身後，以保護的姿態重重地按下了她的頭，然而意外的是，許久過後，也沒有什麽玻璃破碎的聲音。
“沒事吧？”攬著她的人開口問道，聲線清朗。
洛薇特先探出頭，一時有些猶豫，但還是低低應了一聲，“我沒事，海格埃洛……公爵。”
“嗯。”海格埃洛略一點頭，摸了摸她的腦袋揉亂了她的頭發，安撫地笑道，“直接叫我的名字，也沒有關系。”
陽光的氣息撲面而來，幾乎是擁抱的姿態，心跳驀地錯漏了一瞬。洛薇特緊張地點了點頭，當意識到現在的兩人實在太過親昵的時候，才帶著慌亂與無措不自然地與海格埃洛拉開距離。
她和他的每次相遇，都如此狼狽。
海格埃洛順其自然地垂下手，似乎沒有過多地在意她的疏遠，而是饒有興致地看向地面，顯得頗感興趣，“這是你做的麽？魔法？”
細頸瓶沒有墜落在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上，反而相當詭異地漂浮在空中打著螺旋。
“嗯。”洛薇特俯身撿起顏料瓶，放回了櫃子上，“但……只是些很粗淺的魔法應用。”
海格埃洛若有所思，“看來剛才，倒是我多管閑事了。”
“請不要這樣說。”聽到海格埃洛說的話，洛薇特連忙努力尋找著措辭，“如果沒有……你，我可能也反應不過來。”
稱呼到對方的時候，話語還是忍不住一滯，雖然這位公爵表現的如此平易近人、爽朗不羈，但隱隱地她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近，不過至少已經能好好地交流了。
“我學習魔法的時間並不長，剛才你進來的時候，我還想找你幫忙拿一下畫箱……我總是意識不到自己已經算是一個魔法學徒了。”洛薇特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，向踮起腳尖也觸摸不到的畫箱伸出了手，心念微動，畫箱被風托起，墜落下來，被她抱入懷裏。
海格埃洛又微笑了一下，洛薇特把這當成了回應，之後海格埃洛徑自走開，到了房間一角的畫堆中翻找著什麽，洛薇特這才想起剛見面時應該說的話，“好意外，竟然會在這裏看到海格埃洛。”
“在這裏遇到你我也……”似是想到了什麽，他停下翻找的動作，回身道，“我該叫你什麽？”
“名字就好了。”這才想起在昨天漫長的過程中，盡管戈爾羅斯和米琳達都反覆叫過她的名字，但她卻始終沒來得及正式地自我介紹一次，“我叫洛薇特……嗯，洛薇特·布蘭德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話音未落，海格埃洛就倉促地接上她的話尾，他略略開口，是不加掩飾的直白，“忽然覺得昨天真是幸運。”
短短一句一句話似乎包含了許多細數不清的意味，讓洛薇特瞬間無措了起來，她終究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，也會忍不住產生過於荒謬的聯想，不過，海格埃洛卻自然而然地岔開話題，“你是在向卡薩先生學習繪畫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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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的光，有一瞬間流瀉進來，她不自然地低下頭，岔開話題，“這就是……你畫的麽？”
她指的是終於被海格埃洛翻找出來的兩幅畫，視角所限，畫又被畫框圈起，她看的不是很清楚。
“沒錯，如果願意的話……你想看看麽？”
“可以麽？”好奇心促使著她走上前幾步，想要看看被海格埃洛平放到椅子上的那幅畫。
海格埃洛所繪的，是一座純白的城市。連綿起伏的建築在畫中蔓延到無限遠，所有的一切都純白無暇，建築物之間甚至連一絲磚石之間嚴絲合縫的痕跡都不見蹤影，雲層之後，塔尖若隱若現高如雲頂，天光灑下，宛若神跡、猶如天成。這樣如此美麗如此磅礴的城市如果真的存在，給予人的不會有除了震撼之外的第二種感覺。
洛薇特卻不知不覺地開口，“……維德斯克。”
沒錯，這所奇跡之城曾經是真正存在過的，魔法帝國潰決前的帝都維德斯克，她曾從書中見聞過旁人描述萊丁旭日之城、蒙提塔雲中之城的氣勢煊赫，但就算所有的詞藻都堆砌起來，也不及這座城市的千萬分之一，因為它是再也無法覆制出的，獨一無二的魔法之都。
“你知道？米琳達見到這幅畫的時候還嘲笑我只是個空想家，大多數人都不了解卡敖奇的過去。”海格埃洛訝異道，“但沒想到你能說出它的名字。”
“當然。”洛薇特用力點了點頭，讚美之情溢於言表，“從現在的勝利神殿就能窺出當初魔法帝國的影子了。稍微看看書的話，都會遺憾於無法親眼看見它的瑰麗。海格埃洛這幅畫……已經很接近書中的描述了。”
“不必這麽稱讚我。”海格埃洛微微笑起來，“我會開始得意的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實話實說。”從畫帶給她的情緒中退出來，洛薇特也有些為自己方才的話而微感羞赧。
“我就不客氣地說聲謝謝吧。不過，雖然很可惜……但我接下來還有些事要處理，所以我得先告辭了。”
“那麽快……”洛薇特脫口而出的瞬間才慌忙意識到有些不好，連忙改口，“海格埃洛要離開了麽？那下次再見。”
“如果可以，我希望這個下次就是明天。”海格埃洛開口，身高上的差距讓他微微低頭直視著洛薇特，言語中的笑意明顯，“之前說的話，我想一定要好好對你解釋清楚。”
“……哎？”她睜大眼，一時因為過於跳躍的話題而略顯困惑。
“我之前說很高興，是因為身邊從未遇到過薇薇你這樣的人，能好好地與別人交談的感覺，對我來說很特別，當然今天也是同感。所以——”海格埃洛傾下身，是與她呼吸相聞的距離，如海洋般深邃的眼中流動著難懂的情緒，“明天也能再見面就好了。”
“明天，米琳達他們也會來我的府邸，當然只是很普通的聚會，普通的下午茶。薇薇你……願意來麽？”
澄澈的聲線在空氣中緩緩回蕩，隨著他的話語，洛薇特不知不覺地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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